《2019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数据显示，心血管疾病（CVD）是全球死亡、患病和残疾的主要原因，占全球所有死亡人数的32%，其可改变的危险因素主要包括个人血压、血脂和血糖水平，以上均与不健康饮食息息相关。由此，健康饮食对心血管疾病风险管理至关重要，但其对中国患者的影响仍有待更进一步阐明。

终止高血压饮食（DASH饮食）和地中海饮食等健康饮食模式已被验证有益心血管健康，但考虑到西方饮食模式不易被中国人广泛接受以及中国膳食文化、习惯的复杂性，北大学者领衔团队研发了中国心脏健康饮食（CHH饮食），包括4个不同菜系的食谱（鲁菜、淮扬菜、粤菜、川菜，“中国四大菜系”），符合中国餐饮文化，且味道可口。

既往DECIDE-Diet试验结果显示，人们在坚持使用CHH饮食1个月后，其血压显著降低：收缩压（SBP）平均降低10.0 mmHg、舒张压平均降低3.8 mmHg。近期新发表于The American Journal of Clinical Nutrition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CHH饮食还可显著降低中国人群的总胆固醇（TC）水平和10年CVD风险，并可能降低血糖。北京大学临床研究所李倩倩博士和冯琳博士为该研究共同第一作者，北京大学临床研究所武阳丰教授和王燕芳教授为该研究共同通讯作者。

截图来源：The American Journal of Clinical Nutrition

专家解读

1. 对比全球流行的心血管健康饮食模式如DASH饮食，CHH饮食有哪些异同点？

目前全球公认的心血管健康膳食模式包括美国DASH膳食、欧洲地中海膳食，该类膳食均于上世纪90年代先后开发并通过随机对照试验证明了其对血压、血脂、心血管健康的改善情况。CHH膳食在开发阶段借鉴了该类膳食的主要食物特点，如低盐、富含蔬菜水果、增加全谷物和豆类等，以及主要营养素含量，包括脂肪、蛋白质、碳水化合物的比例、膳食纤维、钾和钙，并降低钠的摄入等。

但为了解决欧美健康膳食普遍存在的“不好吃”、不易被中国人广泛接受的问题，CHH膳食的开发目标为符合中餐特点、“好吃、不贵、又健康”，其主要特点是涵盖了中国不同地区四大菜系使用常见的食材、每日食谱至少两周不重样并保证食物的多样性。CHH膳食经过严格的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证明了，只要食物搭配合理，符合中国人口味的健康中餐也能有效降低血压水平。

2. 2023年发表的一项关于DASH试验的结果发现：DASH饮食可将10年CVD风险降低10.3%。本研究中采用CHH饮食的影响更显著（降低27%），这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对于心血管病发病风险预测来说，个体收缩压水平是重要的影响因素。随机对照试验显示干预前后相较于对照组，CHH膳食和DASH膳食分别能降低患者收缩压10 mmHg和5.3 mmHg，由于CHH膳食相较于DASH膳食降压效果更显著，CHH膳食在中国高血压人群中显示降低心血管病发病的风险更多。

3. 基于当前中国人群心血管疾病防控现状，您觉得我们应如何看待改善饮食健康的意义和其带来的影响？

中国心血管疾病负担沉重，心血管病导致的死亡已占中国总死亡的45%以上。DECIDE-Diet研究最重要的意义是向世人证明了，只要将不健康的膳食转变为健康的膳食，就能够大幅度降低血压，并改善血脂和血糖，且有望显著减少主要心血管病事件。这一研究结果促使人们认识到通过健康膳食能够预防疾病、促进健康的巨大作用。因此个人、政府、医疗机构、餐饮服务行业、教育机构等社会各界应该共同参与，促使人们养成健康的饮食习惯。

“健康中国”离不开健康膳食，合理膳食行动和心血管疾病防治行动是“健康中国”行动的两项重要内容。“中国心脏健康膳食”的开发成功，无疑为“健康中国”行动提供了一个有力的科学手段。

研究介绍

CHH饮食模式所涉及的食物均为各菜系地区日常生活中人们习惯使用的、可在超市买到。所有菜品均为各地区大众喜闻乐见的家常菜。具体建议为：

• 减钠：减少烹调用盐至人均每日5 g，并把普通食盐换成低钠盐和低钠酱油；同时尽量少用各种高盐（钠）调味品。

• 减少高钠食物的使用：少吃各种腌肉、咸鱼、咸菜、奶酪、烘焙食品、包装食品、罐头食品。

• 多吃含钾高的食物：含钾较多的食物有番茄、土豆、紫洋葱、葡萄干、各种有颜色的水果、蔬菜，各种豆类及坚果等。

• 适当增加蛋白质的摄入：每天吃1个鸡蛋（每周5个），保证每天喝牛奶，低脂更好。

• 每天最好能摄入1000 mg以上的钙：奶类是钙的最好来源，也就是每天要喝500 mL~600 mL的牛奶或酸奶；同时选择一些含钙高的食物，如豆类及一些海鱼。

• 多吃高纤维的食物：目前中国人平均每天只摄入了10 g左右的膳食纤维，建议大家每天要吃25 g~30 g膳食纤维。有很多食物都含有大量的膳食纤维，如全谷类、薯类、干豆类、蔬菜、水果、坚果等。一般来说，谷类精细的加工会丢失很多膳食纤维，因此粗粮较细粮含有更多的膳食纤维。大家还应该知道肉类、蛋类、奶类都不含有膳食纤维。

• 每天一把坚果（25 g左右）：但不要吃太多以防止摄入过多脂肪。

• 每日要吃够12种以上的食物，每周要吃够25种以上食物，以保证食物多样性。

研究者进行了一项多中心、随机、双盲、平行对照饲食试验，以评估CHH饮食在降低心血管疾病危险因素（包括血压、血脂和血糖）方面的效果。该试验于2019年3月22日~2021年1月31日在代表中国4大菜系（鲁菜、淮扬菜、粤菜、川菜）的4座城市（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共4个中心进行。研究参与人群为基线收缩压为130 mmHg~159 mmHg的25~75岁中国成人，经过常规饮食的7天适应期（在该阶段，研究者根据纳入人群每天的食物偏好，提供并调整当地的常规饮食，以适应其口味偏好）后，265人被按1：1比例随机分配至CHH饮食组或常规饮食组（与适应期相同）进行为期28天的饮食干预。

干预期结束后，有256人被纳入完整分析集，有238人被纳入符合方案集。在符合条件的256人中，有130人采用CHH饮食（干预组），有126人采用常规饮食（对照组）。基线时有41.8%人患有高胆固醇血症，有14.5%人患有糖尿病。研究者报告了DECIDE-Diet试验预先指定的次要结局（包括TC、血糖以及估计10年CVD风险）从基线至研究结束的变化。研究者还评估了不同饮食干预对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HDL-C）和甘油三酯（TG）的治疗效果。

CHH饮食组和常规饮食组人群的基线特征基本一致。在干预结束时，CHH饮食组和常规饮食组的TC均较基线降低（绝对变化-0.30 mmol/L vs. -0.16 mmol/L；相对变化-5.6% vs. -2.7%，P均<0.05）。TC绝对降幅和相对降幅在两组之间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值分别为0.017和0.015）。

在干预结束时，CHH饮食组和常规饮食组的估计10年CVD风险均有显著降低（绝对变化-2.2% vs. -0.9%，相对变化-37.4% vs. -10.4%，P均<0.001）。10年CVD风险绝对降幅和相对降幅在两组之间的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均<0.001）。

而与TC、估计10年CVD风险的变化相反，在干预结束时，CHH饮食组和常规饮食组的空腹血糖（FBG）水平均有所升高（绝对变化0.13 mmol/L vs. 0.25 mmol/L，相对变化3.2% vs. 5.1%，P均<0.05）。而两组之间绝对和相对变化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不过多变量分析显示，CHH饮食组的FBG绝对变化（P=0.051）和相对变化（P=0.072）均出现临界显著性降低。研究者表示，在DECIDE-Diet研究中观察到的CHH饮食组人群体重略有下降，这可能是采用CHH饮食有降血糖作用的因素之一，但血糖降低程度较小。

研究者还基于血脂谱（包括HDL-C、TG、LDL-C）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索性分析，结果显示，CHH饮食对这些血脂指标的影响类似于那些在最初DASH研究中观察到的结果，这可能归因于两种饮食模式的相似性。

• 干预结束时，CHH饮食组HDL-C水平显著降低，而常规饮食组没有降低。两组之间绝对变化差异为-0.07 mmol/L（95% CI：-0.10，-0.04；P<0.001），相对变化差异为-5.4%（95% CI：-7.7，-3.0；P<0.001）。

• 至于TG，常规饮食组TG相较于基线的绝对变化有所减少，但相对变化没有减少。相比之下，CHH饮食组TG相较于基线的相对变化有所减少，但绝对变化没有减少。在各组之间，绝对变化的差异并不显著，但相对变化的组间差异却显示出临界显著性（P=0.095）。研究者表示，在TG水平的绝对和相对变化结果中观察到的不一致，可能是由于影响较小和样本量相对较小。

• 多变量分析显示，与常规饮食组相比，CHH饮食组的LDL-C绝对变化（P=0.095）具有临界显著性降低。

研究者报告，没有发生严重不良事件，也没有人因不良事件而退出试验。轻度不良事件（如感冒或呕吐）的发生与干预治疗无关，该种情况在两组之间相似。

总的来说，除了既往已验证发表的降血压作用外，CHH饮食还可显著降低中国人群的TC水平和10年CVD风险，并可能降低中国轻度高血压成人的血糖。

参考资料

[1] Li Q, et al., (2024). Effects of Chinese heart-healthy diet on blood lipids, glucose, and estimated 10-y cardiovascular disease risk among Chinese adults: results on secondary outcomes of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Am J Clin Nutr, doi: 10.1016/j.ajcnut.2023.12.008.